斋鸦

同人:
冲斋/薄樱鬼
德哈/哈利波特
太中/太芥/织太/文豪野犬
智拽/明日之子乐团季

原创:
净瓷碗姑娘/栗原/游马

I seem to have an ocean hiding in my ear.
——旷野的莫利纳。

[太中]垂钓有橡木的气味01

当中原深吸一口这个清晨独有的、海绵质地的空气时,他意识到自己需要一杯龙舌兰。从前他不会这么选,即便是在相似的危机解除,抑或盟约破裂的情况下,至少他会挑一位脾气温和的对手,以避免在内衣广告牌上倒悬着过夜。中原对酒精的抗体比对猎枪、火车轨道等物质要少得多,这听上去像个冷笑话却也是他永不会讲的一个。他从不向部下伸援,宁可寻一处无人知情的潮灌木暂且将自己掩埋,这像是酒品良好的唯一佐证,但他对此守口如瓶。因而他得以在海外成为最爱好行刑的蔬菜哨岗,在标为领地的栅栏内清铲鼹鼠的巢穴,偶尔驱逐狼。

那是中原最为厌倦的时期,大陆面包上新鲜的热气以超乎预想的速度冷却着,模式化的杀戮是粗茶淡饭的另类形式,而以血交换食物比起秩序它更似劣习。年幼时他逞英雄,将暴戾的刈痕视作勋章的一部分,而对于鲜血的狂热艺术他曾半开玩笑地对部下说,这是一门务必熟练运用的语言,它配合骨骼摩擦发出的威慑声能更通俗高效地达成目的。他佯装成虚假的专家,与和平使者的伪善不沾边,但他至今不明白那个颈部抽生葡萄藤的家伙凭什么出来混,他自产自销足够养活几个村庄的灾民。

半年的冰河世纪,他在难以适应的食谱中偶然尝到怪味的华夫饼,于是盯着遥远的生产日期发狠般咀嚼一个被发配到远方的报废品的悲哀。过气的错觉在失眠中夺取他的神经,顺带复苏一个绷带青年如对待死者般将他的眼皮由上抚下,笑说睡眠这么浅活该当个劳苦小矮人的幻觉。在遇到那人之前,中原并不认为自己是需要在一定的温度和光照下保持生命活性的,他人亦不这么看,前辈们揉乱他的头发说这孩子活泛成早餐煎蛋中央的小太阳,几年后他们中的一些人在墓园风化,另一些在不知名的废墟下培育来年的青草。而那人是能在自造的无氧环境中存活的,要在嗅过灵柩内的五月花后,为盖棺者偷流的眼泪而笑。中原认定自己至死都不会成为那个盖棺者,可那人对他的嘲笑早已不下百回。

 

此刻中原凭直觉在横滨街头找到一间居酒屋,外衣洗松了拎在肩上,帽檐与下颚有着厌倦的弧度。喧嚣的人声只醒了一半,书摊的纸页被风掀动,栗子从板车上滚落,面包店的老板责备烤焦了芝士的新员工。中原在内心慨叹这生活之音,无知者活在和平的幻景中,而死里逃生的人拼尽全力不过与他们小酌,抬手拂开居酒屋的布帘。

“这是特地来与我饯别吗,中也。”

他本能地倒退一步,回身看见太宰整个人支在一旁水果摊的窗口前,三个新鲜柠檬在掌间来回抛掷着,说话时漏掉一拍,手肘一托又轻巧回归原位,有惊无险。视线逾过太宰眉梢残余的暧昧,不出意料地在窗口后窥见一抹松白的女式衬衫。

哗众取宠的小丑把戏,中原嗤笑一声。“确实是想买饯别酒来着,不过不想再开一瓶柏图斯了,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柏图斯还是我?”

“啊啊,我发现我还是比较愿意拿龙舌兰泼你脸上然后点火。”

“这倒不坏,不过伪装成自焚就不能和千枝子小姐一起了呀。”太宰将柠檬一齐投向高空,两个不偏不倚落在果摊上,留下一个掂了掂轻重。“那可真是遗憾。”付钱的指尖似有若无抚过千枝子小姐的掌心。中原深知那是一枚再轻浮不过的许诺,但果摊少女的双颊还是飞上胭脂色,一如以往在太宰身边见过的无数张瓷制脸孔,廉价的娇柔。

中原视她们为一种季候性的黄昏景色,带着消逝的气息不时更替。他年少轻狂时不是没动过与太宰在这方面进行军备竞赛的念头,但他很快发现这是一场先天因素注定的徒劳,自此决定视而不见,不像芥川,那个阴沉得可爱的后辈总是能难做到将她们合理虚化,眼中不加掩饰的杀机会出卖他的天真。而太宰依旧拿他们当跳板,用敌意中信手拈来的原料生产情话,吞下樱桃梗能衔出一枝玫瑰。

中原恼恨他那副阴谋家的论调,连篇废话,张开双臂承受同归于尽的决意,顺势用一个肩膀将敌方的跌落没收。这是当真万无一失,还是凭演技支撑主体与客体间的逆转,中原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再次陷入自我怀疑的迷津,对敌友关系,及针对太宰的一切语言行为的初衷的怀疑,无论是这家伙背叛黑手党那晚的柏图斯,还是此刻对龙舌兰更为无理由的执着。

“说起来,你买柠檬做什么。”中原将手从触感干涩的布帘上移开。

太宰倾转过来,捏住柠檬的两端摆出随时要脱手的架势,“给你三次机会,猜猜看。”

“炸弹?”

“两次机会。”

柠檬,优雅的外皮,酸味的内脏,乐于炫耀而恶毒的水果,中原这样想。记忆中太宰持一杯龙舌兰,在轻舔方才撒在手背虎口处的盐粒后将烈酒一饮而尽,尔后咬一口夹在指间的柠檬片。他无法否认太宰的确将这墨西哥传统技法运用得像那么回事,然而他很快就不再这么想,当太宰在倾慕者们热切的聚焦下转身,以标准的牛仔式微笑向踏入酒吧的自己递去一杯低度果酒。这几乎毁了一切,在接下来的一小时中,当然不止这一点饱受摧残的虚荣。

“柠檬……”中原咬牙切齿。

“别一副起床气的神情嘛,更像小学生了。”不客气地催促着。

“用来兑酒吃。”

 

说起来那是一次补偿性质的见面,由对方提出,虽然他早该预想到结果不过是把事态搅得更糟。

自那夜与缺乏美感的异能者缠斗过后,中原便一直浸在难以名状的心理落差中。在污浊将意识侵占的瞬间,他听见体内积雪塌陷的风声,像一场海啸的侵袭,冻僵的礁石尽数碾碎成狂欢的饼干屑。而那不过是即逝的,如同身处于一场鱼群的反坠落,透支生命,从海底坠向天空,刺破水面的一刹连同存在价值一并剥夺。他是在次日清醒时想到这些的,荒唐的欢愉感和追随其后的,哑光的暴晒及肩胛骨下来自碎石的刺痛让他发觉自己身处荒原,四周是摧毁的树木和一截玩笑性质的断臂。

于是他赴约,以决斗之夜的姿态,手套披风一件没落下。当时蓝鲸和太宰的两个部下还飞在天上,而太宰本人倒在盾牌收集墙底的软沙发上,联合女性用果酒羞辱他一番后,示意对面的木椅或许会有利于他与众人平起平坐。他气不过,以食不下咽为由在太宰身边落位,太宰倒也没介意,往沙发背上一仰说庆祝呐,还是炸车时大型的线香花火好看。

那时中原想着这开场白或许是酒水副作用的幸运形态,皱眉说别把夏日祭那么天真的东西与炸弹相提并论啊。而太宰自此以一种捍卫艺术般的执拗在这件事上争执不休,争执这点倒是不好界定,太宰的气场不具备攻击性,他无害,冰凉的指腹垫在中原颈后,否认说可是各个领域的天生艺术家们不会认同的吧,好比在动物研究者看来,蛇发明了象形文字,狐狸是毛舌帽的欺诈师,而鲨鱼有着可爱的,布偶的眼睛。

太宰是天生的诗人,亦可能醉后才是。中原几杯果酒后开始没骨气地丢盔,他提起那些心理落差,忘了太宰即便扮演医生也是最消极的那个。中原把酒瓶子一搁,叹惋悬浮于城市上空的蓝鲸难得一见。而太宰笑在他脸上,他说短期内估计不会有苍鹭破地基而出,如果可能,那会是在由他们所凌驾的这个时代衰老的时候。说罢,将最后一杯龙舌兰端至唇边,他没必要等。

中原劈手夺过那杯龙舌兰,要为幼时崇尚的英雄主义作证似的一饮而尽。他自小抢过太宰很多东西,别针,氧气罩,改装过的火柴盒,打磨成违禁品的指甲刀,但只要理智还一息尚存,他都不会抢酒杯找死。太宰发愣地看他,看得他也愣了,头顶一盏鹿角的吊灯旋转得像一片星云,那是几头公鹿构成的战利品,他想不清。太宰将十指搭在他脸上,失意地、冷雨似的轮番敲打,他说七十片安眠药诶,中也你吃得消哦?

 

后来中原被拎去洗胃。是拎,不是扛,太宰用重音强调着。中原信不过他,隔天就从医院偷跑,死性不改想喝龙舌兰,然后在水果铺旁被逮个正着。

“了不起。”太宰拍拍手,柠檬以帽子为靶心向他投掷,“接着。”

中原躲闪去一边,待柠檬平安落地,再用鞋尖挑到手里拍灰。没有爆炸。他抬头,看见窗口后的千枝子小姐掩唇轻笑,是被太宰用言语中伤过的女性特有的风情,像拟死态发作的花,一种受到突袭后麻痹的半枯萎状态。太宰诱发它,然后笑纳——濒死邮票,也许他收集这个。

“这么不信任搭档我呀。”太宰笑成一支在水中折射的竹签。

 “蓝鲸任务已经结束,别忘了。”中原环抱起双手。

 “那么,去钓鱼吧。”

太宰不知从哪儿抱出一个橡木桶,和两副箭状渔具,中原仿佛感受到水的腥咸扑面而来。蓝鲸和钓鱼有什么直接联系吗,他皱眉。添置柠檬与殉情也没有关联吧,太宰说着,从果摊前跨出一步,挨到他身边,手肘撞他的脊背,代替了一只环过肩膀的友好胳膊。中原从来无法预测他的话题走向,他的叛逃和线香花火般决绝的死意,但他勉强算是尝过死的味道,柑橘加咖啡,灼人的青柠酸,太宰说这是一种瘾,现在他离太宰近点儿,能往他头上浇冷水,拽住他的袖子让他返回岸边。

中原接过渔具,柠檬以抛物线的形式扔回桶里。

“啊呀,花栗鼠投篮。”

“闭嘴吧箭翎青花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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